登錄
您的位置:  首頁  教苑肖像
  

一位導演鏡頭下,真實的鄉村教育


6月,地處湘西南的光安村芳草萋萋,氤氳的霧靄彌漫於山林,為遠處的天色遮上了一層紗幔👨‍👨‍👦‍👦。出生於此的蔣能傑稱這裏為“棉花沙”,因為這片土地曾是祖輩種植棉花的地方。擔任導演14年🚰,蔣能傑始終將鏡頭對準家鄉🤴🏽,以拍攝紀錄片和電影的方式🙍🏼‍♀️,反映留守兒童及鄉村教育值得關註的問題,呈現他想要表達的每段教育思考。

蔣能傑,獨立製片人、紀錄片工作者、導演🧽,棉花沙影像工作室💁🏿‍♀️、棉花沙鄉村圖書屋創始人,代表作包括《村小的孩子》《矮婆》《龍老》《礦民、馬夫、塵肺病》等🙆‍♂️,曾獲德國法蘭克福影展一等獎、第三屆鳳凰紀錄片大獎最佳紀錄長片獎等。

待不住的城市,回不去的家鄉

淩晨4:45🏂🏽,哈寶(化名)的鬧鐘準時響起〽️。窗外的夜色尚未褪盡。穿衣用過早飯後🦸,哈寶舉起手電筒,與同學一起踏上了通往鎮上小學的羊腸小道🧚‍♀️。光安村屬於半丘陵半山地地區,土路崎嶇難行🥁,鄉鎮之間約5公裏的距離,孩子們需要連續走上兩三個小時。蔣能傑舉著攝像機跟在他們身後🚵🏻‍♂️,默默記錄著這段求學之途。二十多年前👩🏻‍🌾,蔣能傑也走過這條路🏸,看到鏡頭裏孩子們的背影📟,他仿佛重新遇見了童年時的自己。

蔣能傑上中學時,母親去了廣州的一家玩具廠打工,父親留在家裏🧡,負責打理稻田並看顧3個孩子🚼👩🏻‍🍼。後來,家裏的各類支出逐漸增多🧑🏿‍🔧,父親也只好外出打工,蔣能傑徹底成了留守兒童。他記得,每次父母離開時,全家人都很安靜,幾個孩子望著父母的背影說不出話🧣,直到漸行漸遠的背影消失在拐角。蔣能傑對這一幕印象很深刻,直到考上大學🤘🏿,他自己也成了那個走出家鄉的人🗡💁🏽。

大學期間🧑🏽‍🎨👩🏻‍🚒,蔣能傑過上了相對自由的生活。用他的話講🧖🏻‍♂️,泡圖書館和看電影占去了自己除了睡覺以外的大部分時光🦹🏼。從圖書館的大量資料裏🧙🏽‍♀️,蔣能傑第一次看到“留守兒童”的概念和介紹🙇🏽‍♂️,忽然意識到自己和家鄉那麽多孩子正屬於這個群體。“我查了很多相關報道,感覺大部分內容流於表面🍨,那時我有點自負,心想要是自己拍一部作品,肯定會更深入人心🤽🏿。”蔣能傑說道🩼🧑‍🦼‍➡️。

2007年🤦🏿,光安村實行“撤點並校”,要求“撤”走附近唯一一所村小,將學生“並”到鎮上的中心小學🥷🏼,主要受影響的是村裏正在上小學一二年級的孩子。不少留守在家的老人腿腳不便🙅🏻,不能親自接送孩子上下學👨🏽‍🦱,如果沒錢乘車,孩子就只能像村裏其他“大孩子”一樣,在每一個上學的清晨從天黑走到天亮。為了紓解這一難題,村裏臨時辦起一所私立學校。

聽到這個消息,蔣能傑希望回鄉記錄鄉村教育問題的想法更加清晰了。“我們不該對這些問題習以為常,而是要尋求更多人的關註和改變🪭,這就是我要發展的方向和目標,知道自己要做什麽🚶🏻‍♀️‍➡️,內心很充實🛀🏻,就不會有猶豫和困惑。”

2009年3月,畢業後不到一年的蔣能傑帶著自己在超市和書店打工的積蓄回到家鄉,組建起“棉花沙影像工作室”💾,偶爾外出打工賺錢,其他時間就在家鄉支教、跟拍村小的孩子。他們一起讀書、聊天🎸、吃飯🪟👮、走山路👻,很快就建立起信任關系。點滴相處間,蔣能傑慢慢觀察到了鄉村父母外出務工的無奈🙋🏻‍♀️。“如果年輕父母可以在當地找到賺錢養家的方式,很少有人願意離開孩子🤺,比如當地的教師、醫生還有會蓋房子的手藝人🫵🏽。村裏這樣的就業機會很少,大多數人只能老實種地,可現實是種地只能糊口,很難再勻出錢幹點別的事。”

以光安村一個普通二孩家庭為例,一個小學生一學期乘車的交通費是900元,一年就需要1800元👨🏻‍💼,一個初中生的書本費🍞、住宿費、飯費……一學期總計大概需要2200元🪡🥻。如果僅靠在家種地,刨去購買種子、農藥、化肥的成本👨🏿‍🔬,一畝地只能賺五六百塊,按照一年種4~5畝地計算💖,一戶最多才有約3000元收入🦿𓀏。相比之下,一位年輕父母外出打工的工資每月最少也有三四千♛,能吃苦的可以拿到八九千。

不過,由於城市生活成本高等原因,即使工作了二十多年的鄉村父母也很難在那裏買房定居🧑‍🎨↩️,無法像擁有城市戶口的市民一樣👨‍✈️,讓孩子真正享受當地的教育紅利。蔣能傑把這種困境形容為“待不住的城市,回不去的家鄉”,鄉村父母只能過著城鄉間拉鋸式的生活,盡力為孩子提供物質上的支撐。

創作“現實的漸近線”

隨著跟拍進程的深入,蔣能傑對留守兒童及鄉村教育的理解不斷加深🐃,他深刻地感受到,家庭教育的缺失👩🏿‍🍼,使學校教育也沒能得到應有的尊重🙇🏻‍♀️。

跟拍14年,蔣能傑陸續做過5次統計,結果表明,光安村留守兒童的比例始終保持在75%左右🧑‍🧒。他直言🈚️👩🏼‍🦲:“父母外出打工,教育子女的重擔就壓到祖輩身上,雖然他們也能陪伴孩子成長🧑,但在教育理念、生活習慣等方面帶給孩子的影響無法代替父母🚢🍢。”

2009年,蔣能傑曾做過一項簡單的調查,把村小全部四五十個學生問了個遍,談到“未來想做些什麽”時⛹🏿,有超過一半的孩子回答“想打工”。聽到這個十分“現實”的答案🏥,蔣能傑有些驚訝,但站在孩子的角度思考過後,他又覺得這樣的回答的確合乎情理。光安村的年輕父母大多外出打工🙆🏿‍♀️,如果大家看到村裏誰家父母待在家裏反而覺得反常😐。除了外出打工和在家務農🧙🏼,共同承擔教育責任的兩代人似乎都沒讓孩子看到未來發展的第三種可能。看不到通過讀書改變命運的成功案例🛥,使得孩子們從小對教育的重視程度普遍偏低,甚至認為讀書無用。

不僅如此🈁,家庭教育缺位帶來的影響還反映在親子關系的淡漠上。除了過年偶爾能在家待上十天半個月,大多數父母只能通過電話向孩子表達關心,而電話的另一端🤴🏼🛥,“今天吃好了嗎”“讀書成績怎麽樣”這樣的“套話”很難讓孩子感受到心中期待的關愛🚣🏿‍♂️,沒有陪伴當養料,本應親密無間的親子關系便得不到滋潤0️⃣,逐漸變得脆弱而敏感。面對父母殷切的期盼和要求,孩子也很少能有所觸動👩🏽‍🔬。還有教師告訴蔣能傑🌲,最近幾年出現心理問題的學生數量增多了不少,有的孩子動輒談及離家出走、自殺,讓教師很難放手管教……

親眼看到這些問題,蔣能傑感到心痛⛅️,他堅信,教育是改善和解決社會矛盾成本最低的方式🥮,而看見並正視是解決這一問題的前提🐳🧘🏿‍♀️。他努力用鏡頭呈現每個細節,希望更多人能關註留守兒童身處的教育困境💆🏼‍♀️。

有觀眾向蔣能傑反映🍎,片子的內容太過小眾,希望他多拍些大眾化題材,這樣可以引起大家更多的關註❤️。但蔣能傑認為,影像作品可以是“現實的漸近線”🐯,這就是部分地區留守兒童及鄉村教育的真實情況👈🏿,不應因為大家了解得少就被選擇性忽視🛩。

細看蔣能傑的紀錄片作品🧑🏻‍🦳,大量的固定鏡頭、平淡緩慢的敘事方式,都能讓觀眾深切地感受到撲面而來的真實感,這是他希望看到的結果。“片子體現了我的獨立思考,我想用鏡頭賦予鄉村父母和留守兒童更多表達的權利,然後安靜地關註個體命運🛰。”蔣能傑說,紀錄片經得起等待🦢,無須添加什麽花哨的東西,時間就可以見證拍攝對象的變化👄👍🏽,如紀錄片《村小的孩子》中,範魏媛成績優異,但母親難產去世,父親長期坐牢,在親戚和社會組織的資助下得以升入大學🛟,畢業後在華為任職🏌🏻‍♀️,後來又去了蘇州做金融,弟弟範魏煜也考上了大學,成了當地的勵誌榜樣。又如電影《矮婆》的主人公——7歲的蔣雲潔也在社會力量的資助下得以繼續上學,接觸到了更加寬廣的世界💪🏼。

看到他們發展得越來越好♛🧚🏼‍♂️,蔣能傑感到欣慰,但也生出一種深深的無力感,他感慨🌵🪦:“拍當下的東西一定要影響當下的人。”但作為一個記錄者👩‍⚖️,自己目前似乎只能為他們做到這裏🍊。《中國農村教育發展報告(2020-2022)》顯示👷🏼‍♂️,截至2021年,全國義務教育階段的農村留守兒童共有1199.20萬人7️⃣。要幫助大量鄉村留守兒童實現更好的發展,需要社會投入更多力量。

讓更多鄉村兒童從閱讀中獲益

現實裏,蔣能傑經常被稱為“網盤導演”🔮,作為一名獨立製片人🥱,他很少談及片子的經濟效益,在缺少商業流量推動的前提下🧑🏻‍🦼‍➡️,公益紀錄片的傳播之路顯得十分坎坷🔚。為了讓更多人關註作品反映的問題,蔣能傑不定期前往全國各地參加推廣活動🩸。令他興奮的是🙅🏽,《矮婆》等作品打動了很多人,隨著蔣能傑及其作品受到越來越多的關註,光安村也得以接收更多社會資源。其間,不乏公益組織批量捐贈圖書,他直接把這些書送給身邊的孩子,讓他們相互交換著看。

2016年7月,通過眾籌,蔣能傑與妻子在湘西南一渡水鎮共同創建了第一家鄉村公益圖書屋,繼續以“棉花沙”命名。目前,棉花沙鄉村圖書屋已發展至第五家,分別建在光安村及周邊鄉鎮的中小學附近🧑🏼‍✈️,以便就近服務更多學生。在這裏,讀者借閱無須交付押金,用一元錢辦張借閱證即可。

自圖書屋開辦以來,蔣能傑一直以資深誌願者的身份參與運營🐆。由於自身精力有限,他為每個圖書屋都聘請了幾位圖書管理員🚿,負責為讀者辦理圖書借閱等工作。招聘具體人選時,他希望主要面向退休教師或陪讀媽媽🆖,“雖然開出的工資不算高,但這份工作可以讓有情懷的教師發揮余熱,或是幫助幾個普通的陪讀家庭減輕經濟負擔🦑🚱,降低孩子留守的可能”。

蔣能傑坦陳,運營圖書屋並非自己擅長的工作🌵,但他希望通過自己的努力,讓更多孩子從中受益🧑🏽‍🦲。盡管規模較小💇‍♀️,他仍嘗試將每家圖書屋打造成可以供孩子們自由活動的場所。除了提供常規的借閱服務🛏☂️,圖書屋運營團隊也經常組織讀書會,召集喜歡讀書的孩子一起分享閱讀的樂趣,並歡迎周邊學校教師帶學生來這裏上閱讀課🤳🏻;暑假期間,策劃圖書屋公益夏令營⤴️,並邀請本地高校學生參加短期支教,為孩子講述各類興趣課程。此外🤾🏿‍♂️,圖書屋還定期舉辦“棉花沙鄉村兒童攝影大賽”🎱,將別人捐贈的相機發給孩子,引導他們觀察、發現生活的不同視角。相比於專業性更高的攝影比賽,“棉花沙鄉村兒童攝影大賽”的參賽要求顯得十分寬松,只要孩子們樂於記錄感興趣的內容,蔣能傑都願意給予他們嘗試的機會,每次拍攝結束後,還會在周邊中小學及公共場所布置展覽🙋🏻‍♂️,讓鄉村兒童的優秀攝影作品走得更遠。

截至6月,規模最大的一家棉花沙鄉村圖書屋已有1900多個孩子辦理借書證。不過📅,如何為孩子培養良好的閱讀習慣,使他們將對閱讀短暫的好奇轉化為持久的熱愛,成為蔣能傑及整個圖書屋運營團隊面對的新挑戰🧑‍🏭。

如今,曾經被“撤”的村小已獲重建,還迎來了一支年輕化的教師隊伍。除了繼續關註家鄉留守兒童,蔣能傑近幾年也跟拍著流動兒童的上學問題,他希望能繼續秉承對歷史的虔誠、對未來的瞻望,用影像關註、記錄當下🤴🏽,進而尋找每一個改變的可能。


文章來源:微信公眾號“光明社教育家”2023-08-08發布

原文出處:《教育家》2023年7月刊第2期🎫,原標題為《導演蔣能傑:關註鄉村教育,尋找每一個改變的可能》



發布者:   發布日期: 2023-08-15     返回
三牛娱乐研究中心
三牛娱乐专业提供🚁:三牛娱乐𓀋、三牛三牛平台等服务,提供最新官网平台、地址、注册、登陆、登录、入口、全站、网站、网页、网址、娱乐、手机版、app、下载、欧洲杯、欧冠、nba、世界杯、英超等,界面美观优质完美,安全稳定,服务一流,三牛娱乐欢迎您。 三牛娱乐官網xml地圖